开罗大学艺术系

未名湖畔的暮色烟霭收束进均斋的窗棂,像是一帧随季候推夺、晦明变幻而时时变迁的山水册页。它的对面是一幅经年不替的“缪书房”匾额。“缪”是猫在埃及语中的发音。它们化身为沙发上的抱枕、书架中的摆件、高悬墙面的拼图图案,人物画中喧宾夺主的配角……俨然是书房主人爱猫心切的表征。

如果说置身一处满是陈列品的空间,通过器物的内容还原不在场的收藏家是何许人也,这是艺术史研究的议题,那么,走进艺术史研究者贾妍的书房,观览这方绾合了古意与巧思、治学与玩物的所在,未尝不可拼织出书斋中人的情致、意趣,以及为学的当下与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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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玩物
云养一只“塔缪”

推开贾妍书房门扉的一刻,造访者也许要疑心自己化身成了误入奇妙幻境的爱丽丝。目光未及与四壁琳琅插架相接,就已然被色调明媚的各式样摆件俘获,汲汲于对它们展开巡视:在相框上缘歇脚、在工作台书丛中驻足的蓝精灵;巨幅海报连同数张古埃及人物织金画描补留白,一旁的置物架搬演出丁丁历险记的剧目;桌面瓦罐中的石榴枝条娟娟作花,台灯灯柱攀援着毛绒熊猫,小王子迷你玩偶立于灯罩处凝伫。多有来自大英博物馆的纪念品托身于此,化作书林丛生处的点点亮色。在这一方以古代美索不达米亚为时空终点的往古天地,玲珑工致的物件摆设与大部头的图谱画册、中西文著作各得其所。最令人应接不暇的,还是书房中俯拾皆是的“猫”。贾妍笑称“缪书房”是一座有关“猫”的主题公园。它们藏入玩偶和图案的躯壳,三三两两蛰伏在墙头桌角,栖息于书斋中的罅隙。

多年前,尚在历史系攻读埃及学的贾妍,与书卷中一只名唤“塔缪”的古埃及猫邂逅,“因为觉得很可爱,所以暗暗地把这只名存实无的猫安排进了自己的未来”。那只遗落在历史深处、面目模糊的猫咪迟迟未能脱化为安然蜷缩在“缪书房”中的宠物。不过终有一日,封存故纸堆的“塔缪”挣脱古今异代的枷锁,它的前世今生被贾妍写入笔端,衍为一只活泼泼的生灵。

2020年,已是古代近东艺术史学者的贾妍与定格在古埃及历史图景中的“塔缪”重逢。学生时代养一只猫的突发奇想开始成为女儿念兹在兹的心愿,“塔缪”的身影再度浮现脑海。也是在那一年,北京大学文研院邀请她写一些半通俗半学术的艺术史文章,因此有了连载四期仍令她意犹未尽、迟迟不愿搁笔的《塔缪的理想:“云养”一只埃及猫》。揭开埃及猫置身的世界一角,贾妍完整盘点了分散于世界各大博物馆埃及文物里的“神猫”藏品,娓娓道来“埃及猫”神圣属性的渊源所自、归向何方,再现自然界中的猫逐步走进埃及人世俗生活与精神世界的轨迹。她的笔触深具学术考索的覃思精研,而爱猫者身份的加持,又赋予了文章穷源竟委的热望、趣味横生的想象。学术以外,“塔缪”系列成功引起爱猫人士的关注与兴味,她由此建立起与北大猫协和校内诸多猫咪爱好者的交谊。

贾妍书房中的猫咪拼图

古埃及人是最早驯养猫的民族之一,他们也率先在艺术品中为猫留下了一席之地。延伸至信仰体系,猫是古埃及神话里极为重要的神的显现方式:它是太阳神的化身,也构成女神贝斯特的外观。类似现代人所谓的“高级治愈”,“古埃及人认为猫是一种集灵性、神性于一体的动物,可以助人洞穿黑暗,点亮光明,回归宁静”。

对于贾妍来说,梳理古埃及艺术中有关猫的点点滴滴,恰是一种特殊的吸猫方式。彼时疫情的阴霾挥之不去,彷徨与焦灼如影随形,埃及猫将她引入一片宁谧幽静的洞中世界,隔绝了受困于现实的黯然情绪。书写埃及猫的故事,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因现实状况而焦虑的心受到了抚慰,仿佛多年前‘塔缪’的理想终于得以实现”。现如今,贾妍关于埃及猫的研究文章即将结集出版,埃及猫在她的文字书写中恍若重生。她也隐隐期盼着,有朝一日,寄托于想象、流连于遥远时空的“塔缪”能从虚幻中片片剥蚀,组成一只休憩于身畔、漫步于书斋的猫咪。

02
左图右史
行走于文字与图像之间

贾妍笑称艺术史是一个可以名正言顺“玩物丧志”的学科。她钟爱收集工艺品、小摆件,以合乎个人审美的方式呈现它们。她时常想象布满小玩意的角落,是玩具总动员活动的微型舞台。只是这方舞台漂浮在书海之上。

即便书城高筑、恣意生长,书柜顶端与天花板的一段空隙也被书册堆积为重峦叠嶂,贾妍仍旧坚称自己是“缪书房”中的读书人,而非笃志广搜博采的藏书家。书斋一分为二,辟为阅读区与写作区,藏书也因其当下的实际功用,在两种不同的空间中进进出出。

架阁中的书籍遍及中外艺术史各个时段,厚重的画册占据其半。因图像资料极少再版,部分存藏是贾妍在伦敦书肆淘来的古旧书。沙发旁低矮的圆柱形斗柜,安放专业之外的兴趣读物,诸如先秦诸子、中古文学、新文化史之著,题裁驳杂,不居一端,源于读书人一时兴之所至而麇集于此。“T字形写字台一侧,临窗摆放的书籍如错落有致的音符连缀成的五线谱。端坐电脑前,此类工具书触手可得、随取随用,多半成为学术论文中的一条引文、一则注释与课件中的一帧图画、一行解说。三处藏书之所,对应贾妍不同的读书场景与阅读心境。

贾妍习惯在林立的书架前盘桓,利用碎片时间信手取下一部图录随意翻看,漫无目的的披览往往与不期而遇的灵感、意想不到的发现相伴。而备课之前的读图更接近竭泽而渔的地毯式搜索,是充分准备讲授素材的前奏:“写文章、做科研是专门之学,而授课无疑需要更大的一方池塘。”翻阅微型斗柜中的兴趣读物,像是在长久伏案的间隙服下一味清凉散,不必正襟危坐、严阵以待,自可在一番安闲的意绪中于字里行间玩味并徘徊。而端坐桌案电脑前的科研时分,手边的工具书和图谱是资料库的冰山一角,阅读纸本让位于阅读屏幕。她倾向于将撰写论文时用到的篇幅浩繁的专著扫描为电子版,以减轻翻检覆按的劳碌。

淘过旧书,收过珍本,辗转他乡异国,不计关山迢递。那些远道而来的图籍挤入书架,意味着寻寻觅觅的经历、稍纵即逝的因缘自此被标记。不少书册来之不易,它们的价值一时难分轩轾,然而,只要问及哪一本书是贾妍的至爱,她会不加犹豫地挑拣出放置在业师艾琳温特(Irene Winter)教授照片后的精装巨册——L.W. Kings所著《沙曼尼瑟铜门浮雕》,1915年原版。它是艾琳温特教授送给她的毕业礼物,承载了一段学脉赓续、斯文绵亘的佳话。

2005年至2015年,贾妍问学于艾琳温特教授门下,专攻古代近东艺术史。在哈佛大学艺术与建筑史学系苦读的十年光阴,她从古埃及移步至古代两河流域,笃志钻研亚述时期遗存的图像,最终确定以亚述时期的铜门浮雕为博士论文议题。毕业典礼当天,艾琳温特教授将这本有关贾妍的研究课题在学术史上的首部著作,郑重交给她。巧合的是,这本书成为贾妍个人收藏的一刻,距离它问世之初刚好过去了一百年。书的扉页有一行赠言:For Jia Yan,28 May 2015,your open door,my closed door.亦即“你的开门,我的关门”。艾琳温特教授早在2009年就已荣休,贾妍是她从教四十余年的最后一位学生。她从哈佛艺术系汪悦进教授那里获悉中文有“关门弟子”的说法,在赠言里以此为喻,将她对贾妍的期待和祝愿编织在这句精巧机趣的双关里。

03
书斋
一座记忆宫殿

贾妍少年时喜读三毛的文章,神秘的异域、未知的远方让她心驰神往。不过,她情有独钟的还属《我的宝贝》一书。三毛笔下沾溉了个人生命体验的收藏,诸如旅行途中偶遇的心仪工艺品、作为信物的骆驼头骨,它们关合过往的记忆、沉淀为时间的标本,伴随似水流年载浮载沉。

如今,贾妍也拥有了颇为可观的“宝贝”,它们被悉心收存在书房,如同散落海滩的珠贝兀自盈盈生光。摩挲把玩、拂拭端详,似能听见年华的跫音从窗前走过,暌违已久的过去历历在望。

一方古意盎然的木雕是贾妍父亲的作品。那一年她从哈佛学成归来、重返燕园任教,在窗明几净的均斋桌案前,来京探望女儿的父亲将“窗外一塔湖图,门里两河春秋”镌在刚刚完成的雕塑上,像是一道点睛之笔,注入无限欣慰与殷殷期望。一只通体透明、尾羽纤长的玻璃鸟,是贾妍的丈夫游历威尼斯玻璃岛时为她买下的纪念品。历经旅途颠簸、一路漂洋过海,它居然在燕园的书架上毫发无损地着陆,不得不说是个小小的奇迹。门后的留言板贴满女儿幼年的画作,稚嫩的笔触定格天真的想象。它们作为礼物郑重其事送到她的手上,带有不逊于文字的直指人心的力量。

无论是旅行中的偶然收获,还是承载着友情与亲情的赠予,这些纪念物盈满过往历史的回眸,聚首于小小的书室。

负箧哈佛的年月,以一部博士论文作结,也在她格外宝重的几件藏品中延续历久弥新的记忆。十载光阴,有焦灼不安的日夜,发扬蹈厉的瞬间,也有永志难忘的故事,枨触萦怀的感念。

楔形文字、阿卡德语早已是贾妍的旧相识。昔日学习陌生语言文字的经历收合在装订成册的活页本里,安卧书房一隅,见证了贾妍求学哈佛期间锐意攻克古代近东语言屏障的坚决。读博期间,如果第二天有语言课,当晚必然是漫长而紧张的不眠之夜——她一定会提前逐字逐句对新课涉及的语料进行注音释意,翻检辞典,寻绎文法、廓清字义。在电子笔记不甚盛行的年代,学习《吉尔伽美什》史诗,先要完成一篇细致到琐碎的笔墨注记:打印原文,将字句裁剪成条粘连在活页本上。一行原文、一行音标、一段翻译,层层叠叠往复下去,编织成一张绵密的网,网罗来那些晦涩多歧的意义符号,广阔幽深的往古文明。而《吉尔伽美什》开篇所言,仿佛是来自“深渊”的诱惑,也被贾妍视作她走入古代近东艺术史的隐喻——饱含甘苦却永远沉迷。

贾妍读博期间学习近东语言的笔记

一面滚印碾过的图章静静躺在书柜深处。贾妍在哈佛大学攻读艺术史的岁月,博物馆就是她的朝圣之所:“几乎每门专业课都有一个相关的field trip,通常方式就是老师带着大家去博物馆看展,所以上课的那几年一个学期总要去一次大都会,波士顿美术馆就去的更多了。”观展之外,她在哈佛大学博物馆工作一年,编过图录,写过策展文书,制作的印章印迹至今陈列在馆。较之视觉上的观瞻流连更为难能可贵的是,她有充分的机会亲身触摸藏品,体会手、眼在某一物件上产生的扣人心弦交织。贾妍的导师艾琳温特教授在哈佛常年开设的一门名为“Cylinder Seals”的课程,带领学生学习两河滚印上的图像和相关文化。课堂上,学生跟随老师观看、阅读滚印图案,亲手使用收贮在哈佛博物馆的“最精彩最有代表性的”滚印藏品。贾妍在一次操作课中,手持距今几千年前的印章,依循两河先人的方式在陶泥上缓缓滚动,观看印文浮现其上。目睹滚印成文的一刻,仿佛肉身回到了古代两河流域,与劳作的先民行迹如一。抚触历史遗物,比照千年前的人们使用它的方式还原其世俗工序,由此唤醒身心的叠合与异代的共鸣,其中的感奋与激动绝非隔着玻璃远远观览图像可比。

制作滚印

贾妍的导师艾琳温特教授

一张已有二十余年历史的学术讲座海报,精心装裱后悬挂在书桌后的墙体,背面写有一句临别赠言:From now on, you have to fly on your own.难以想见,这件看似寻常的物件成为贾妍的个人收藏,其间充满多少机缘巧合与兜兜转转。1998年,贾妍日后的博士导师艾琳温特教授在德国举办了一场学术讲座,讲座海报被一位有心人保留。十七年后,这位有心人、哈佛大学近东语言与文明系的Peter Machinist教授作为评审专家出席了贾妍的博士论文答辩现场。论文通过后,他将十数年存藏不置的海报送给了眼前这位艾琳温特教授的关门弟子,以志祝福与鼓励。那一天是贾妍求学生涯的终点,也是她独自闯出一方学术天地、在古代近东艺术史领域开疆拓土的起步。

贾妍收藏多年的学术海报

04
艺术史
就像拼图游戏

贾妍的书房中多以她完成的拼图作为墙面装饰画。读博期间,贾妍迷上了玩拼图。这是一项手眼并用的游戏,需要高度的专注,敏锐的观察与丰沛的想象。从上百种无序的碎片中䌷绎头绪,聚焦孤立的断章,依傍色彩、纹理、形状完成排列组合,还原出完整的图像。在贾妍眼中,拼图游戏对思维的操练与古代艺术史的上下求索何其相似。

“做古代艺术史就是一个拼拼图的过程。”绵邈而朦胧的古代世界只显现出依稀的景光,壁画仅留一角,神庙但余断壁,索隐遗迹的内涵,破译它们所置身的已然消亡的意义世界,无异于用三五十块拼图碎片还原出本由一千个零件组成的画面。拼拼图同样是贾妍撰写博士论文的一重隐喻:出土于今伊拉克北部巴拉瓦特遗址的三组青铜门浮雕带,是她手握的材料残片。她需要达成的终极目标,则是以此重构亚述帝国早期三座形制宏巨的宫殿与神庙大门,描绘出完整的空间结构和图像逻辑,并且溯流而上,抚触新亚述时期帝国扩张的脉搏,追踪帝国统治路径的走向。浩瀚已极且繁复非常的历史空间,就隐没在区区数十片断章之后。

比照零玑碎璧、残丝断锦勾勒昔日的殿堂庙宇、浮光跃金,呈现湮灭在历史深处的文化生活的质地与肌理,重构遗迹承托的历史文化意蕴,在文明的长河中爬罗剔抉、刮垢磨光,这条路引人入胜,也毋庸讳言它的荆棘丛生。

由世界史而埃及学,最后跃入古代近东艺术史的天地,贾妍的学术之旅既充满偶然,却也不乏恒久的热望与不移的初衷贯穿其间。初入北大历史系,她早已感召于三毛笔下丰饶的异域与远方。学术的寄托、探索的蕲向落定于大三修习《古代东方文明》、《埃及象形文字》的过程。在贾妍的记忆中,讲授这两门课程的颜海英老师颇有恂恂儒者之风,抽丝剥茧、娓娓道来之际,深具辄解众纷的从容。课堂上师生共读《亡灵书》,气氛宁谧且治愈。听者不必经历一番艰难跋涉,便可与古埃及文明心意相通,生发出“真实而轻巧的愉悦”。直至硕士阶段,贾妍一直追随颜海英老师漫步在埃及学的旷野。研三访问开罗大学期间,视觉材料的魅力在她眼中衍为一段传奇,图像之下的意义世界熠熠生辉,她第一次对看实物、泡博物馆、跑遗址的重要性深有会心,“同时领悟到,对埃及这样的古文明,视觉材料可以比文字记录更加丰富”。她尝试思索解读这些视觉材料的方法,一探其背后是否有类似于文字的“语法”和规律可供依循,追索“那些谜一样的图像究竟有什么涵义”。自此,她有意从古物和图像出发,理解进入历史情境的另一种可能。

即便贾妍是艺术学院第一届双学位本科生,对艺术史这一专门领域并非一无所知,但是真正改弦易辙、笃志深耕艺术史专业,实则发轫于她饱览开罗博物馆的藏品,困于一知半解、抱憾盲点实多的时刻。“人类进入文明史的初期,图像和文字的区隔并非那么泾渭分明,比如一尊镂刻铭文的雕像,很难断言究竟是文物还是文献。”历史系的学术训练讲求解读文本材料的功底,较少涉及图像记载的分析。参访开罗博物馆留下的种种疑团与迷雾,让她意识到艺术史是一个极为有用的学科。

从涉足埃及学开始进入广义上的“近东研究”,又在求学哈佛之初转到古代两河艺术史领域——一个以19世纪中期楔形文字的破译为起点的学科,距今不到两个世纪。“与埃及不同,两河文明地表遗存相对较少,所以基本上算是一锹一锹从泥土里挖出来的古文明。”两河文明因考古发掘得以再现昔日辉光,它们包覆在时间与风沙织就的茧中,等待重见天日、一朝破解的刹那。无论是行走在古代美索不达米亚的荒芜废墟,还是驻扎在大幅空缺的学术版图上进行不懈的尝试、复原、拼合,贾妍的心中充满对过往传奇的无限礼赞,也不时激荡起无可言喻的幻灭感——因为遗迹总是在猝然间消散,从此陷入永久的寂灭。如果说过去两百年,研究者见证了一个未知的世界伴随遗迹的发掘在眼前徐徐展开的过程,充斥着英雄式的探险和戏剧性的情节,那么在当下的时代,“我们也见证了已知的神迹在我们眼前轰然崩塌、幻化成灰的过程,伴随而来的是很多历史秘密永远的隐去。”

很久以前,还是学生时代的贾妍被米兰·昆德拉笔下一个奇妙的比喻深深打动。在托马斯的生命中,特蕾莎就像一个被人放在树脂涂覆的草篮里顺水漂来的孩子,他在床榻之岸捞起了她,“怎么能让这个装着孩子的草篮顺流漂向狂暴汹涌的江涛?”浮现于历史的风尘中,被时间裁切、雕琢的遗迹碎片,等待有心人从中再现原貌,谱成完篇。它们对于贾妍的意义大抵如是:“你不伸手去抓住它,尽其所能的保护它、了解它,它可能就永远的消失在狂暴的江涛里了。”这是她学术生涯里的不能承受之轻。

策划|北京大学融媒体中心

图片丨吕宸

采写丨顾思程

排版、责编丨郭雅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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