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音乐学院拒信和offer(美国音乐学院申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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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拿到一张美国学生签证,需要多久?
首先,你要通过SAT或GRE/GMAT/LSAT考试,这相当于中国的高考和研究生入学考试。对赴美的留学生而言,他们还需要通过TOEFL语言考试,以证明自己可以适应美国课堂的授课。语言并不是唯一的困难——北京的TOEFL考位一座难求,有人还得辗转去河北或山西考试。
你需要准备很多材料,比如成绩单,获奖证明,或者某篇不错的论文。你还要写一到两页的自我陈述。然后是三到四封推荐信,它们可以来自你的老师,或者你的上司。
当你像收集通关线索一样集齐了这些材料,在网上填完冗长的申请表,在12月或1月的截止日期前提交上去,之后就是长达数月的等待时间。
当一封以“congratulation”开头的邮件安静地抵达邮箱,你才终于拿到了签证的敲门砖。
但这不是终点。你还需要带上所有美国使馆网站上列出的材料,在约定的那天抵达,把材料交给窗口后的签证官。他们会问几个问题,或许十几个。当你听到那句“your visa is approved”,护照被收走,你才算成功抵达终点。
但对2020年的赴美中国留学生而言,拿到美签的时间陡然变长了。它充满了不确定性,不安,和焦虑。
疫情和迅速恶化的中美关系,成了留学之路上难以预测的因素。9月,白宫以国家安全为由,宣布已经撤销了一千多名中国学者和学生的签证。这更给广大留学生的赴美之路增添了阴霾。他们中有人遭遇了签证撤销又恢复,有人转辗多地申请签证,还有人干脆放弃了留美,改道香港。
我今年大四,就读于一所美国高校,是个文科生。我是9月9号下午收到的F1签证(学生签证)撤销邮件。我当时正在国内的实习机构上培训课。老师讲得有点无聊,我中途看了一眼手机。不看则已,一看惊人。40分钟前,美国驻华使馆给我发了学生签证撤销邮件。
■ 9月9日,Aaron收到了签证撤销邮件。
我至少看了两遍。邮件是中英文写的,我英文看完了,又看了中文,就觉得,好吧,没有什么可能看错的余地了。
我课也听不进去了,就出去给使馆打电话,但根本找不到人工服务。我又Google了半天。我那通电话打了20分钟,没有用,接电话的人让我去发邮件。
我就给使馆发邮件,又给学校的国际学生办公室发了邮件,说我签证被撤销了,还在邮件标题上加了一个URGENT,全大写,用方括号括起来。
下午我爸给我转了一个新闻链接,这事儿上热搜了,我才知道我是那一千多人中的一个。
第二天就是我生日,我够倒霉的。
我原本计划在北京实习一年,明年秋季回美国继续上学。学校办公室给我回复说,我有两个选项,一个是冬天或者明年春天开始上网课,我还剩8个学分,一个学期肯定能毕业。第二个是选一个中国学校上课,但需要第三方机构来鉴定课的质量。我挺烦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想上网课,也不想在中国上课。
学校办公室又告诉我,如果我这一次签证被撤销了,那以后可能很难拿到签证。我要么选择上网课,要么就去重新办签证。但我办不下来签证该怎么办?
我挺急的,我爸妈可淡定了。我爸基本上不怎么管我的事;我妈平常特别急,但这事她就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她说你不是国内理工学校的,又在美国上的高中,肯定是使馆搞错了。我就给她敲警钟。她后来咨询了留学机构和一个律师,也没什么靠谱的答案。
我给导师发邮件,问怎么办。导师说,如果实在不成,你可以选择上independent study(独立研究课程。学生可阅读经典,或自己做研究,无需授课),系里说可以。
我也就没那么担心了,反正再怎么着还能毕业,心就逐渐放下来了。
■ 签证被撤销的那个周末,Aaron全家去爬了长城。他把签证撤销的事暂时忘在了脑后。
■ 登长城的时候,他们给家里小狗拍了一张特写。它挺怂的,不敢爬,是被抱上去的。
我花了很多时间发邮件,上论坛。焦急归焦急,但那时候能干的事我都干完了。
第二封邮件是9月17号收到的。我当时在上班,手机上突然出来一个邮件,上面写着BeijingFPU。我就想,美国又出什么幺蛾子了。我点进去一看,邮件说,你之前收到的那封邮件搞错了,你的签证依然有效。我心里非常澎湃。
■ 9月17日,Aaron又收到了签证恢复的邮件。
我给学校发了一封邮件,说我的签证回来了,又把使馆的邮件抄送过去。
■ 收到签证恢复邮件后,Aaron和他的朋友在三里屯吃了顿饭。
我还第一时间给我妈发了微信,说使馆搞错了,我签证没有被撤销。我妈就回了一个捂嘴笑的表情。
我签证2021年到期,到时可能还得去美国使馆续签。我就希望不要再经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了。
我本科就读于北京邮电大学,专业是计算机。我今年申请了美国17个项目,有10个被录取了,我最后选择去UT-Austin的博士项目。现在计算机专业出国的路子挺明确的——第一学期赶紧找一个实习,之后再努力拿大厂offer,抽H1B(美国工作签证),然后留下工作——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流程。但5月30号之后,我动了去香港的念头。
■ 杨泽玩的《塞尔达》。
前一天就有新闻说,特朗普要在新闻发布会上讲一些关于留学生的事情。刚好当天晚上我打“塞尔达”到很晚,就顺便看了一下5月30号的发布会,当时还没太明白,等睡醒以后看到网上的各种分析,就有点傻了。
从头到尾,白宫都没有给过一个明确的中国学校名单,很多留学生一直都不清楚自己到底属不属于受影响的范围,我一开始也不太清楚。
最开始的传言都说,可能只是所谓“国防七子”的七所学校。北邮不在这个行列。即便是针对这七所学校做出限制,也已经是有一点夸张了。后来又有传言说,范围是所有参与了军民融合项目的学校,这就比较广了。之前一个澳大利亚智库有个表,在那上面,北邮被标的危险等级已经非常高了。我当时有点慌,但还是觉得不会影响到我。
6月初,知乎上有人发贴,说可以凭国外博士项目offer,走快速通道入读香港的大学。我拖了几天,但也很快就给香港三所大学投了。7月,我就收到了香港中文大学的offer。
香港只是我的备选。我投的时候没太认真。申请博士项目一般都需要找导师“套瓷”,就是提前给导师写邮件。我就直接投给了研究生院。直到申请港中文的时候,申请信息里需要填你感兴趣的导师,我这才去看了导师列表。我想,看都看了,干脆给导师发邮件联系一下吧。
现在想想,如果当时不联系的话,可能我连这个offer也都没有了。如果再晚一点,我肯定会对这三个申请都仔细对待,但当时也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 5月30日,美国总统特朗普宣布限制部分中国学者学生入境。那天下午,杨泽去了当地的烈士陵园。
■ 他说,看到那些石碑上的名字,感觉时代改变命运,他现在这些经历根本不算什么。
9月9号,我进了一个签证被取消群。群里有一些人在发言,我一看,全是我本科学校的,有很多跟我是一个专业。
大多是我师兄师姐,也有一些读了一两年本科转学出去的。他们有的还在美国,有的在国内,命运是真真正正地落在了自己身边人的头上。
当时,我就意识到去美国不可能了。
还是会觉得可惜的。这种念头从最开始去找香港机会的时候,就已经有了。我后来也在关注去柬埔寨递签,看到有一些情况跟我类似,过了签证的,我就想,那是不是有点亏了,我是不是还是应该试一下。我又看到一些人被拒了,就觉得还好我跳出来了。心里每天都在反复横跳。
但现在没必要耗下去了。我不能让自己的命运任人宰割。如果选择美国,即便成功去了,过几年签证又被撤销了,我该怎么办?香港是一个更加稳妥的选择。
我在4月拿到了美国克利夫兰音乐学院声乐专业的offer。
美国疫情越来越严重,学校把大部分课程都改成网课,我不太想上网课。在中国待着上网课,时差真的很要命。我是学音乐的,比如舞台,必须要现场体验才能学到更多。
学校8月10号开学。我7月就定好了房子,找好了室友,付了房租。我原本想着,如果6月能拿到签证,我7月底或者8月初就飞过去了。
我先在国内预约面签,还用了别人的爬虫程序蹲位置,但国内美签预约系统特别脆弱,很容易冻结账户。我被冻过两次,夜里爬起来也没抢到位置。后来我在淘宝花了三千块代办加急,抢到了一个7月20号的签证位置,悬着的心才放下来一点。
6月20几号,我收到了7月份签证预约取消的通知。大概7月中旬,我决定去第三国办签证。
很多地方的美国使馆都恢复办理签证业务了,但要不就是无法入境,要不就是不接受第三国居民申请。柬埔寨7月15号开始恢复办理学生签证,很多留学生去美国都从柬埔寨走,我也想去试一下。
我妈很反对,她担心我的安全。当时美国每天都是6、7万的增长,父母比较希望我推迟入学,或者在国内上网课。我妈吃软不吃硬。我就在她面前流眼泪,说,你女儿这么努力才考上这个学校,别的学生都可以上台演出,我只能在这里网上看着,这得多难受,对不对?我妈心软了,就答应了让我走。
去柬埔寨的飞机上坐满了人。我带了防护服,但没穿,太热了。柬埔寨要求必须有核酸阴性检测才能上飞机,大家都是阴性的话,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所以我就只戴了口罩。
■ 在柬埔寨时,Kat的签证没有着落,压力很大。这是她在柬埔寨时拍的照片。
■ Kat在柬埔寨时拍的照片。
■ Kat在柬埔寨时拍的照片。
在柬埔寨的生活很单调。当时有个学妹和我一起,我们会去逛一逛,但是那儿没有什么可逛的,只有一个商场。商场里的店已经吃得想吐了。想自己做饭也不行,因为住的是酒店。想吃便宜的街边摊,但吃完就拉肚子。
我们租了一个艺术学校的琴房,每天都去练歌。5美金一个小时,比中国的琴房还贵。但唱歌的时候压力也很大,我人都不知道能不能到美国,我现在做的这些都是为了什么?
8月12号早晨9点多,我就去美国使馆了。进去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不用排队。我把材料递给工作人员,她看到我的照片跟一年多前的美国旅游签照片一样,就说照片不合格,要6个月内的照片,让我重新拍一张。
我问工作人员哪里可以拍照片,他们说你去问门口的司机。使馆门口坐了很多人,我冲过去,喊了一声“Photo!”有一个大哥示意我上车,他不会讲英文,但他知道photo是什么。我就上了摩托车,他带着我拐到一个巷子里面,真的找到一家照相馆。
那个司机把我送回使馆后,我问他多少钱。他跟我讲了什么,我没听懂。我以为他接这种活,会要很多钱,但解我的燃眉之急,哪怕给多一点也没关系。我就掏了一张10美元给他。他笑了,跟我笔划笔划。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以为嫌少了,就把钱包给他,让他自己拿。他把那张10美元塞回去,只抽了一张一美元出去,意思说,够了。我差点儿感动哭了。我很不好意思,就把钱包里所有的柬埔寨币,加在一起可能有3、4美金,全部塞在他手上,说谢谢。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我,就只是笑。我就冲进使馆了。
我进去的时候,学妹正好出来。她不能跟我说话,只是给我比了个口型,说,没过。我是当天最后一个面签的。
等了10分钟,我就听见广播叫我到3号窗口,里面坐着一个男签证官。他问我的专业,家庭状况,为什么要学音乐,为什么要在疫情期间去美国,问了我很久,至少有十几分钟。最后他告诉我,我被拒签了,还给了我一张白条子,上面写着214B,说我有移民倾向。
我离开使馆的时候,门口聚集着4、5个小伙伴,都是从中国到柬埔寨递美签的。他们说,今天来的都没有好消息。我们一起吃了午饭。当时我胃口很差,点了泰式炒河粉,吃得味同嚼蜡。
后来同席的一个博士说,伦敦也可以签了。我正好有英国的签证,就决定去伦敦。
我打电话告诉父母,我要去伦敦。他们觉得我疯了,最后还是同意了。我预约了伦敦美国大使馆28号的面签位置。
■ 芬兰的赫尔辛基机场。Kat从这里转机,去往伦敦。
■ Kat到伦敦的第一天,就下了雨。
我8月14号出发,先到首尔,转芬兰,再到英国。飞首尔那趟航班人挺多的,但是首尔飞赫尔辛基那一趟,飞机上估计没20个人,一人一排,可爽了,我都是躺着过来的。赫尔辛基飞伦敦那一趟,遇上从上海飞到赫尔辛基再到伦敦的留学生,那趟飞机就坐满了。
到了伦敦,我朋友在地铁站接了我。有朋友在,我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美国的学校跟我强调过很多次,最后入境期限是开学后的一个月内。学校8月10号开学,9月9号是我入境美国的最晚日期。
28号上午,我8点到的使馆。在门口,我被拦下来。工作人员问我有没有旅行史。我说有。他们说,你的隔离期还不满14天,得再等一天才能进去。那天是周五,没签成。周六周日放假,周一又是一个英国的法定节假日。一直到周二,大使馆才有人给我改面签时间。两天后,我预约上了9月8号的面签。
9月8号那天,使馆里人挺多,起码有15个,我排队排了挺久。我当时很紧张,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来都来了,尽人事听天命吧。
伦敦的签证官人很好。看完拒签记录后,她问我,你知道你为什么被拒签吗?我说不知道。她又问我,你为什么要在疫情之下还要去美国?我就告诉她,我们学校规模比较小,防疫做得也不错,而且我是音乐专业,很多课程需要线下教学。她拿着我的资料跟同事去讨论,回来就跟我说,你的签证过了,收走了我的护照。
我本来想问可不可以加急拿到护照,但我怕她会觉得我过于心切,会改变想法,就没敢问。
结果我是10号拿到的护照。学校跟我说,入境时间不能改,你只能上网课。回国机票太贵,时差又大,所以我现在一直留在伦敦,上美国的网课。
感觉这一年过得挺不容易的,也给了我很多不一样的经历。我坚持走到现在,没有放弃,也算是一种成长吧。
(应采访对象要求,杨泽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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